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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螭吻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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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华殿西暖阁。弘光帝无精打采地斜倚在软椅上,看见马士英进来,不等他行礼,就一脸沮丧地道:“马爱卿,如今之形势,看来朕唯有承认太子是真,方能天下太平。”

马士英闻言浑身一震,诧异地道:“皇上何出此言?”

弘光帝形容沮丧地道:“今日朝堂之上爱卿也看到了,上至阁臣、下至百姓,无不护着太子,朕如果认定太子是假,必将众怒难犯,唯恐……”

“皇上切不可灰心,有臣等从中周旋,必能妥善处理此事。”

弘光帝犹豫道:“先皇已以身殉国,太子无依,拊膺自问,也委实不忍。不如……”

“皇上,”见弘光帝动摇,马士英急了,“倘若恢复太子身份,皇上可想过后果?”

“朕将皇位还于太子便是,朕依旧回去做回福王,也无不可。省得生出这许多烦恼!”

“皇上此言差矣。如果您承认太子身份,太子理所当然就要继承皇位,到时候那帮冥顽不化的大臣绝对要对付您哪!您还记得当时他们反对拥立您时,历数您‘七不可’之罪状?如果您一旦让出皇位,他们将顺势翻出旧账,罗织您在位期间的过失,您以为您还能安然无恙,做回无忧无虑的福王吗?”

弘光犹豫着道:“我肯让位于太子,太子心中感念,必会设法护我周全。”

“皇上,太子一旦登基,便要扫清障碍,您以为他会顾念骨肉之情和让位之义,对您网开一面?自古皇权让多少兄弟反目,骨肉相残,届时后悔就来不及了!您现在是天子,要做什么,还不是您说了算?那些百姓要嚼舌,让他们去嚼,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至于那些爱聒噪的文臣,您想想他们的用心吧!他们还不是为了扶持太子上位,成为策立元勋,把持大权!您难道真的甘心把这至高无上、君临天下的大权拱手相让吗?自古成大事者,莫不排除万难!眼前的阻挠算什么?您切勿忧心,一切交给臣来办就是。”

弘光听了马士英的劝解和安慰,丝毫没有轻松起来,愁眉苦脸地道:“可是眼前这样的形势,朕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了。眼下谁都已经看出来,太子就是真的。我们怎么去把这白的抹成黑的!”

“皇上不要担心,臣自有办法!”

弘光自他上次失误,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有信心了,勉强地道:“你还有什么办法?”

“老臣今夜进宫,就是给皇上道喜来了。”

弘光帝不解地道:“道喜?”

马士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个四方的珠宝盒子,呈给弘光帝,暗露玄机地道:“皇上,请看此物。”

弘光帝以为马士英又要进献奇珍异宝给自己,勉强接过来,他打开一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盒子里,他皱眉道:“这是何物?”

“皇上请仔细过目。”马士英卖了个关子。

弘光帝见他故弄玄虚,勉强将盒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仔细看了一眼,诧异地道:“墨玉?玉螭吻?”

马士英微微一笑,试探地道:“皇上,可还记得太子当日所提到的信物玉螭吻?”

“就是那螭吻?”弘光帝一惊,再次凝神观看,惊问道:“你从何处得来?”

“皇上,此乃天助我等。”马士英得意地说,“这是一市井之徒所进献给微臣。”

“市井之徒?市井之徒如何得到这宝物?”

“皇上,请准许微臣细细禀告。就在今日,戎政尚书张国维向臣引荐了一个扬州的商人,他此前在松江开设当铺,此人异想天开,想出钱替自己的侄子买个官做。为了讨好微臣,他就进献了这个宝物。”

弘光狐疑地道:“这螭吻如何会在一个商人手中?”

“经臣询问,原来他开设当铺之时,有人来当这个东西,那人根本不识货,只要了五十两银子,想来太子说途中遗失,必是被此人拾得,然后拿去典当。”

“原来如此。”弘光帝点点头,不以为然地道,“这东西晦气得很,原来进贡朝廷,皇上视若珍宝,然后钦赐太子,很多大臣都反对,不是什么祥瑞之物。”说完,他不屑地将螭吻随手扔到面前的案几之上。

“皇上,目前你正为太子一案犯难,微臣想,我们正可以用它大做文章。”

“哦?”崇祯帝闻言精神一振,“如何做得文章?”

“我已与阮大人等人商议了一个妙计,故来请皇上示下。”

“什么妙计?快说。”弘光帝有些迫不及待。

“如今,虽然我等已经在太子审理上费尽心机,但效果却适得其反,太子身份未能定论不说,还惹得举国上下沸腾,连平民百姓都敢联名上书要保护太子,这对我们非常不利。”

弘光帝连连点头。

马士英接着道:“所以,我们商定了一个计策,再弄一个假太子出来。”

“再弄一个假太子?”弘光帝吃了一惊,频频摇头道:“不妥不妥!爱卿,一个太子已经搅得天翻地覆,再来一个太子,你还让朕活吗?”

“皇上,请稍安勿躁,听我细细讲来。”见马士英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弘光帝只有耐着性子听下去。

“皇上,我们找一个人,让他拿着这个信物,自称是太子,于下次会审之时突然出现,必定引起轩然大波。之前,我们会让王大人让他熟知宫内各种情况,加上他携带货真价实的先帝御赐之物,而且假太子之前曾当众提到过这信物,因此必能混淆视听!让两个太子同时出现,难辨真假,那么众臣和百姓关于原先太子的身份必定产生怀疑,也就不会所有焦点都在太子身上了,也不会再把矛头指向我们,他们最关心的就是到底哪一个太子才是真的。这样一来,我们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听到此处,弘光帝面露喜色,连称妙计。

马士英接着道:“这种局面一出现,审理就很难进行下去,因此我们只有把两人暂时关押。两人都自称太子,难免将对方视为仇敌,因此,我们可将两人关押于一处。陛下您想,如果他们之间发生了斗殴,不管谁死了,那么……”马士英没有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弘光帝。

弘光帝皱着眉沉思片刻,大喜道:“妙计啊。不管谁死了,活着的另一个……不过,最好是真太子死了。或者,两个都死。哈哈哈!”两人说到此处,相对大笑。

玉苇台。朱慈烺正靠墙闭目养神,只听得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漫不经心抬眼一看,只见是两个年轻太监走进来,一个是罗思远,另一个步履姗姗,体态轻盈,他定睛一看,却是身着太监服饰的夏子衿,他顿时惊呆了。

“夏小姐!你……”他又惊又喜,一下站起身来。

只见夏子衿面带微笑,轻轻将食指竖于唇间,示意他不要声张,他心中会意,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夏子衿含笑道:“我来看看你。思远说今夜值守的人是他的好兄弟,我们便冒险过来了。”

朱慈烺激动地道:“让你们费心了。”

他本来不是意志脆弱之人,此时夏子衿的出现却让他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这两日罗思远也抽空过来看过他,他知道夏子衿不顾危险在暗中帮助自己,如果不是她和思远,朝中很多大臣和自己恐怕此时都已经生死难料,他觉得自己欠夏子衿的实在太多了。

夏子衿凝视着朱慈烺,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如果说她对朱慈烺最初的热心是出于一种善良的天性,那么后来的帮助则成了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不知何时,朱慈烺的命运已经和她紧紧维系在了一起。她为他曾经经历的痛苦而揪心,不仅仅是出于同情,她只知道自己不愿意他再受一点点苦,再受到任何伤害,她时时关心着他的处境与安危,甚至远远超过了关心自己。

此时,两人默默相对,感觉胸中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沉默良久,夏子衿轻声问道:“殿下,你还好吧?”

“我没事,夏小姐。”

“我也没事。”

朱慈烺停顿半晌,柔声道:“没事就好。你这样来看我,实在太过冒险,以后,千万不可如此涉险了。”

夏子衿轻轻点头道:“嗯。”

两人就这样对面站着,忽然又无话可说,没见面的时候,总觉得见了面说不完的话,真正相见之时,却尽在不言中了。

沉默良久,朱慈烺问道:“对了,这几日朝廷外面情况如何?前几日我听思远跟我说,满清已经攻到安徽了。”

“是的。不过听说史大人已经安排了兴平伯高杰去阻击,不知道战况如何。”

朱慈烺心事重重地道:“朝廷外危机重重,朝廷内还在争斗不息,也许,我真的回来错了。”

夏子衿抚慰道:“殿下,你不要这么说。即便你不回朝,你以为他们就会把精力放在对付外敌上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平日都在做什么!不要自责,更不要怀疑你的决定,要尽力争取这万分之一的机会,一旦成功,国家就有救了!你身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要重。”

朱慈烺点头道:“我知道了,夏小姐,放心,我不会放弃的。”

“嗯。对了,三日后会审,马士英一党会安排一个假太子带着玉螭吻出现,届时必定人心浮动,你要想好应对之策。”

朱慈烺骤然听见玉螭吻重新出现,无比震惊:“假太子?玉螭吻?”

“详情不容细说。你心里一定要有数。他们这次筹划机密,你要好好想想,要说什么,怎样抓住那假太子的把柄,让他露出马脚。他们做了充足准备,肯定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朱慈烺急切地道:“可是,那螭吻是真的吗?真的是父皇所赐的螭吻?”

“应该是,因为马士英说是一个扬州商人所进献的,那商人原来在松江开当铺。”

朱慈烺听了夏子衿的话,激动地道:“这么说,螭吻回来了。太好了!我知道了。”

夏子衿见他有些神思恍惚,提醒道:“另外,他们还要准备让假太子刺杀你,造成你们相互斗殴的局面,如果你死了,他们便会想方设法遮掩真相,他死了,便会说你杀人灭口,给你罗织各种罪名,让你不得翻身。总之,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是一举两得,你千万要小心。”

“好。放心吧。”

“那我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朱慈烺内心交织着感激与不舍,只轻轻点点应了一声:“嗯。”

“你要保重。如果我想到什么好办法,会让思远通知你的。”

“保重。”

目送夏子衿出去,朱慈烺心里一刻也未平静下来,内心千头万绪,他整夜都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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