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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102章 最后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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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最后一课

等阿念扑入陈翎怀中, 方嬷嬷才从苑外跟来,口中还喘着粗气,是一路都在跟着阿念跑, 但也没撵上他。

如今开了年,个头又长高了,跑得也越发快了,体力又好, 方嬷嬷跟着他都有些吃力,好在还有紫衣卫跟着, 宁府也安稳, 方嬷嬷也放心。

“陛下。”问候的时候, 方嬷嬷还在喘气。

见到天子一侧的宁姿, 又福了福身, “宁小姐!”

“方嬷嬷好。”宁姿也问候。

陈翎是知晓阿念跑起来什么模样,也见方嬷嬷确实累了,“方嬷嬷,阿念同朕在一处就好,你去歇着吧。”

“是。”方嬷嬷又福了福身。

方嬷嬷跟在陈翎身边时间很长,知晓天子惯来体恤, 也不推脱,起身时, 正好见天子牵了太子, 同宁小姐一道往屋中去。

太子几个月未见天子,明显是想念天子了, 一直同天子说着话, 眼神中都是亲厚和欢喜, 恨不得一直说个不停。

孩子总是粘娘亲的。

更何况太子才这般小。

早前天子南巡都带着太子, 是心中舍不得。

但总归有一日,太子也会长大,天子是在慢慢学会让他独立。

看着他们母子两人在一处的背影,方嬷嬷笑了笑。

旁的无所求,天子和太子都平安,方嬷嬷心中就安稳了。

内屋中,宁老爷子还是半靠在摇椅上。

陈翎牵了阿念入屋中,一道上前,“念念,太祖姑父。”

阿念眨了眨眼睛,陈翎知晓是这个称呼太过拗口了些,又轻声道,“太祖姑父。”

阿念记住了,奶声奶气的声音,漂亮的眼睛凑前了些,“太祖姑父~”

虽然拗口,但是从阿念口中唤出,竟然一丝违和感都没有,反而让人会心一笑。

阿念也不是敷衍般唤了声就整个人多远,反而是凑近些,认真打量起太祖姑父来。

“念念。”陈翎提醒。

他凑太近了。

阿念却神奇道,“太祖姑父,你的胡子好像都全白啦!”

阿念还没见过谁的白胡子有那么多!

宁相都没有!

陈翎原本是想再开口提醒的,但因为阿念口中这句话,又顿住,童言无忌,应当许久也未有人这般同祖姑父说话了,祖姑父许是愿意听的。

陈翎将话抑回喉间。

但下一刻,陈翎便后悔了 ,因为阿念都快凑到宁老爷子跟前,好奇问道,“太祖姑父,我可以扯一扯你的白胡子吗?”

陈翎无语,“念念。”

阿念朝她嘻嘻笑了笑,又赶紧朝宁老爷子道,“念念就轻轻扯一下,好不好?”

“阿念!”陈翎稍微凛声。

阿念赶紧往后退些,不敢离这么近了,但是看向宁老爷子的目光里仍装满了孩童特有的好奇和期盼,也笑眼盈盈,天真透过眼睛溢了出来,让人动容。

宁姿扯了扯陈翎衣袖,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陈翎心中轻叹。

人人都宠着他,越发无法无天了。

却不知为何,陈翎想起了扯自己祖父胡须的沈辞……

忽然间,好似找到了出处。

陈翎心中微恼,遂也作罢。

而宁老爷子处,也没忍住笑出声来,温声道,“那,就扯一下子?”

阿念瞪圆了眼睛,忙不迭得点头。

说得是扯,阿念还真是扯了。

“嘶~”宁老爷子吃痛。

阿念赶紧松手。

陈翎正欲出声制止,却见祖姑父笑了笑,阿念也咧嘴笑了笑。

一老一少,就在屏风后的阳光下相互笑着,阳光镀了一层金晖,看着温馨又暖意。

陈翎和宁姿四目相视,也跟着笑起来。

“太祖姑父,是真的那么痛,还是骗人的?”阿念一面笑着,又一面凑近,仿佛刚才一幕后,就真的同太祖姑父亲近起来,也没距离了。

宁老爷子果然‘认真’想了想,“而后神秘道,竟然,真被你看出来了……”

阿念觉得太祖姑父很有趣,也愿意一处。

“你都会背什么书了?“宁老爷子问。

阿念朗声,“五目记!”

宁老爷子眼中笑意,“五目记都会背了啊?那很难背啊。”

阿念笑道,“不难背,念念背给太祖姑父听。

“好,我听听。”宁老爷子眸含笑意。

阿念往后一步,站端正了去,然后开始有模有样得背诵,还有抑扬顿挫。

陈翎低眉笑笑。

宁姿轻声笑道,“诶,惹祸精的儿子好聪明啊。”

陈翎看她,强调,“那是我聪明。”

宁姿掩袖,“是了,你聪明。”

陈翎也笑,要么,也确实是她更聪明……

不远处,阿念还在朗声背着,宁老爷子也听得认真。

陈翎继续低声道,“最开始是死记硬背,断句都断不好。后来慢慢学会了断句,也慢慢有了抑扬顿挫,再后来会想着问这句话什么意思,懂得越来越多了,也越长越大了……”

宁姿一语中的,“怎么有种孩子长大不由娘的感觉?”

陈翎轻声,“可不是吗?都会自己找媳妇儿了。”

宁姿乐坏,“哟,哪家的姑娘?”

陈翎一声叹息,“不是哪家的姑娘,许骄,许清和,有印象吗?”

宁姿笑道,“许骄?我见过。”

“你见过许骄?”陈翎只是想着随口这么一说,许骄是南顺的相爷,宁姿应当听过,但她没想到宁姿还见过。

宁姿应道,“是啊,我可是要女大儒的人,我见过许骄两次,早前游学的时候遇到过许骄出使,他喜欢读书,也读了很多书,但凡出使遇上大儒讲学,她都会去。她那里的藏书很多,你要找不到,都可以去他那里找,兴许都能找到。”

“原来如此。”陈翎想起来,“他离京的时候,朕要赠离别礼给他,他要了丽和殿东暖阁里的一本书。”

宁姿摇头,“那你肯定亏大了,他能开口管你要的书,要么是孤本,要么不常见,至少价值连城……”

陈翎看她。

宁姿笑道,“他要是不做丞相也很好,可惜了一个读书的料。”

陈翎笑,在宁姿心中,唯有读书高。

陈翎打趣,“怎么听着,你也喜欢许骄?”

宁姿点头,“翩翩公子,模样又好,看着赏心悦目,我可没读书读杀,我这叫欣赏美。”

陈翎继续笑,“那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朕听闻他同元帝有扯不清的关系。”

“是了。”宁姿看她,“总有那么几个东宫和伴读,有扯不清的关系……”

陈翎:“……”

不远处,阿念终于背完,“太祖姑父,念念背得好吗?”

宁老爷子一面捋胡须,一面颔首,“背得好,殿下聪慧。”

阿念眨了眨眼睛,好奇看他。

“殿下怎么了”宁老爷子问起。

阿念悄声道,“太祖姑父,为什么我没有胡子?”

宁老爷子:“……”

阿念同宁老爷子在一处,陈翎同宁姿在屋中一道呆了些时候,而后也出了屋中,让他们一老一小在一起。

“祖父近来话少,陛下和太子来了,尤其是太子来了,祖父的话都多了。”宁姿感叹,尤其是方才,祖父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陈翎道,“我听老师说,祖姑父近来身子骨还好。”

宁姿笑道,“是还好,就是想祖母了。”

陈翎会意了。

两人一道在苑中踱步,宁姿说起,“当初谭王之乱,祖父在家中担心,刚好盛文羽来万州看祖父,祖父交待了盛文羽一声,盛文羽一刻都没停留就赶去阜阳郡救驾了,但即便如此,还是没沈辞去得快,这其中,真没别的关系吗?”

宁姿看她,没有戳破。

陈翎目光看向宁姿,没有说话。

宁姿笑,“看来,陛下是心中有数了。”

陈翎问,“祖姑父呢?”

宁姿道,“他有问起你吗?”

陈翎摇头,忽得,又想起昨日祖姑父同她说的话。

—— 高处不胜寒,越是高处,往往越有寒意,你是君王,周围的人,事,时,都应当有自己的判断。

原来是此意。

祖姑父是让她自己拿主意,自己判断周围的人和事。

宁姿笑道,“既然祖父没提,应是知晓你心中有数了,阿翎,这一趟在万州呆多久?”

宁姿换了话题,陈翎道,“三两日吧,我还有旁的事。”

宁姿颔首,“那让厨房做你爱吃的八宝鸭子。”

陈翎笑道,“你们家的八宝鸭子,比玉兰阁的好吃。”

宁姿也笑。

黄昏前后,用过晚饭,宁老爷子忽然来了兴致,说要去城中转转,陈翎带了阿念一道。

这里是万州,又有紫衣卫在,在城中散步也安全。

阿念同宁姿在一处,一口一个宁姨宁姨,陈翎则是同宁老爷子在一处。

陈翎未穿龙袍,如同家中晚辈同长辈一道出行,石怀远推着轮椅,宁老爷子同陈翎说着话,“如今是谁在教太子?”

陈翎应道,“朕想让子初(方四平)做太子太傅,但这段时日子初忙于恩科之事,老师在代为教导阿念。”

“方四平……”宁老爷子在脑海中回忆起方四平此人,而后,才缓缓点头,“子初品性好,做太子的启蒙恩师好。”

陈翎继续道,“他如今在吏部任侍郎之职,朕和老师商议过,用这次恩科之事给他练手,等恩科结束,他也算有了新的建树,便将人从吏部调出来,放翰林院一年半载,主持机要文书之事,也熟悉各部运转。子初性情醇厚,学识渊博,又可变通,是日后的良相之才,老师已在未雨绸缪。”

宁老爷子颔首,而后又道,“老夫有话,想单独同陛下说。”

石怀远会意,朝着陈翎和宁老爷子拱手,然后退到一侧。宁姿远远见到祖父和天子一起,便也没有带太子上前。

方才正好行至视野开阔处,眼前就是江城城中的镜湖,镜湖宽阔,环湖下来能用上一整日时间。

夕阳西下,大半个落日已经缀入湖面,轻尘在落下中轻舞着。

宁老爷子开口,“陛下,陈宪的事,陛下心中有数吗?”

陈翎也不隐瞒,“有数。

宁老爷子这才点头,“好。”

陈翎没有看错,明显看到祖姑父眸间一缕欣慰,她正要开口,又见姑祖父朝她笑道,“阿翎,这一步迈过去,你才是真正的天子。”

陈翎看他。

宁老爷子继续道,“你登基之时,尚需有敬平王保驾护航,便如同雏鸟;敬平王死后,谭王之乱顿生,无论是沈辞,盛文羽,曲边盈,范玉,陈修远,方四平,还是曹之都,霍连渠,褚平舆,安允白几人,他们助你平定谭王之乱,是初试羽翼;陛下,陈宪这一步迈过,陛下才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陈翎微怔,继而颔首,“阿翎知晓了。”

迎着湖风,宁老爷子接连咳嗽了几声,陈翎上前,“祖姑父。”

宁老爷子摆手,“陛下,老夫今日给陛下上最后一课,陛下这趟回京,日后未必会再至万州,老夫也未必还会在这里,这一课,陛下要仔细听。”

陈翎点头,“祖姑父,阿翎听好了。”

宁老爷子看向前方,夕阳落入宽阔无垠的湖面,已至迟暮,“陛下,早前叶家多好的一手牌,被废帝弃了;赵家分明已经被逼至死路,一手烂牌,却绝处逢生,被晋帝打活了,陛下可知,废帝与晋帝之间,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陈翎摇头,“祖姑父明示。”

宁老爷子沉声道,“陛下,是猜忌。”

猜忌?

陈翎迟疑。

宁老爷子道,“当年燕韩还是赵家天下,但外有虎狼环伺,内有诸侯与封疆大吏割据而治,燕韩江山社稷岌岌可危。你太爷爷同废帝一道谋事,推翻了赵家,原本以为会迎来燕韩盛世,但接种而至的是,废帝对你太爷爷,还有各家的猜忌。慢慢地,也因为猜忌疏远,甚至对你太爷爷背后下过杀手,借因忌惮敬平侯府。”

“晋帝是赵家的遗孤,在朝权更替时侥幸逃脱,赵家被推翻后,天下原本都寄希望与废帝,结果废帝脚跟还未站稳,便想着排除异己,最后落得众叛亲离,国中世家有一半尽数倒戈向晋帝,纷纷逃离废都。原本是弱势的晋帝,却八方来附。晋帝称帝后,更尊公孙先生为相父,也在军中身先士卒,投奔他的世家望族,早前可都是背叛赵家的世家望族,晋帝若心中有嫌隙,这些世家望族未必最后就会站在他一处,这些世家望族最后肯死心塌地跟着晋帝,是知晓晋帝不会赴废帝后尘。”

“那时你太爷爷坐拥万州府,晋帝原本想同你太爷爷两分燕韩,守望而治,也正是因为晋帝豁达坦荡,你太爷爷才会称臣,燕韩没有被一分为二。直到晋帝薨逝,你太爷爷和晋帝都既是君臣,也是知己,后来两家联姻,晋帝的女儿就是你外祖母。”

“只可惜天妒英才,后来同巴尔一战中,晋帝受伤,膝下并无皇子,只有两个公主。你祖父尚了公主,这天下是可以姓赵,也可以姓陈,但晋帝让这天下姓陈,是因为敬平侯府才能守得住燕韩,不被国中旁的居心叵测之徒,或是周遭欺凌……”

“陛下,你太爷爷也好,晋帝也好,他们都是上位者,都知晓御下之术恩威并施,但当利益交换来的东西,也终有一日会被利益交换走。君臣之间,并非只有猜忌,御下,赏罚分明,他们可以是陛下的手足,朋友,甚至君子之交,这样的人,才会不论利益,最后站在陛下这处,因为他们认得不是利益,而是陛下,是天子,这才为君之道。”

“这是君与臣,再推及,便是君与民。为君者,能守住初心,才能不为权力所猜忌,燕韩,也才有重回兴盛的一日。所以陛下,先帝也好,你大爷爷也好,还是老夫也好,我们都觉得陛下比陈宪和陈远更合适坐这个位置……”

起风时,宁老爷子再次咳嗽几声,“陛下的皇位比任何人都正,但君临天下要走的路,眼下侥幸不走,日后也要走,只有真正迈过了这一步,这朝臣子才真正是天子的臣子,天子才能守得住燕韩,守得住盛世。陛下,可记得了?”

陈翎再度颔首,“阿翎记得了。”

宁老爷子难得再露笑意,而后,才又转眸看向远处,一轮夕阳坠下前,周遭已花灯初上。

“祖姑父。”陈翎见他眸间温和下来。

宁老爷子道,“我想四海了。”

四海是姑奶奶,陈翎轻声,“我没见过姑奶奶。”

姑奶奶已经过世很久了。

但提起姑奶奶,祖姑父眼中并无悲伤,而是想念,“我很想她,若是没有她,我也不是今日的宁川。一个好的人,会让你想变得更好,同她一样好。”

陈翎微怔。

起风了,陈翎唤了声,“启善。”

启善上前,将摊子递上。

陈翎给宁老爷子披上,“姑祖父,同我说说姑奶奶的事吧。”

许是也想起发妻,宁老爷子温和笑道,“四海是敬平侯府的女儿,也是你太爷爷最小的女儿,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那时,是家中父母早亡,投奔外祖父的孤儿。四海喜欢同我一处,会假装喜欢看书,会假装出现偶遇,但我都觉得配不上她,就让她离我远些……”

陈翎轻声,“后来呢?”

宁川叹道,“后来她险些嫁给刘坚……”

陈翎匪夷所思,“刘老将军?”

“是啊。”宁川笑道,“就是他……”

陈翎忍不住笑。

忽然间听这一辈的纠葛,有些违和,也有些奇奇怪怪,但还是好奇。

……

陈翎安静听了许久,等最后,宁老爷子又道,“我想她了,姿儿也大了,我也快去见她了。到了这个年纪,其实什么都不怕了,儿孙也有儿孙的活法。就是庆幸,年轻时候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没有错过不该错过的人,往后就够了。”

陈翎眸间微滞,似是清风拂面。

接连两三日,阿念都在宁老爷子跟前,下棋,听太祖姑父讲故事,也听宁姿讲故事,时间过得很快。

到要走的时候,阿念很舍不得太祖姑父。

一老一小在一侧说话,陈翎则和宁姿一处。

“阿翎,诸事顺遂。”宁姿眼中不舍。

陈翎也道,“平安喜乐。”

“嗯。”宁姿点头。

等到阿念同宁老爷子道别完,陈翎也上前,“祖姑父,阿翎走了,日后再来看您。”

宁老爷子温和道,“阿翎,你生得像你姑奶奶。”

陈翎意外。

“走吧,一路顺风。”宁老爷子没有多言。

“阿念。”陈翎唤了声。

阿念到了陈翎身边,离开时,朝宁老爷子和宁姿挥手,“太祖姑父再见,宁姨再见,念念会想你们的~”

陈翎莞尔。

马车上,阿念往陈翎怀中蹭,“父皇父皇,阿念想你了~”

陈翎伸手刮了刮他鼻子,“父皇也想你了。”

阿念吃惊得捂住鼻子,一脸匪夷所思看她,“父皇,只有沈叔叔会这么刮我鼻子……”

陈翎:“……”

陈翎佯装微恼,“朕刮不行?”

阿念认真,“鼻子会榻的。”

陈翎探究看他,“怎么,沈辞刮你鼻子就不塌了?”

阿念一本正经道,“沈叔叔说他会注意力道,所以只有他刮鼻子,鼻子才不会榻。”

陈翎微顿,恍然间想起小时候沈辞也喜欢偷偷刮她鼻子,然后也说过同样的话。

沈辞待阿念,似是同待她一样……

阿念又道,“父皇父皇,我要四岁了!”

陈翎轻嗯一声,“该懂事了。”

“什么叫懂事啊?”阿念也好奇。

陈翎拥他,“懂事,就是知道应当知道的事。”

“那念念懂事了!”

“哦?”陈翎看他。

阿念认真道,“听父皇的话,做好太子,念念是不是懂事?”

陈翎忍不住笑,“谁告诉你的?”

“沈叔叔啊,他说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好父皇!”阿念脱口而出。

陈翎看他,”你沈叔叔还书了什么?“

阿念坐端正了,“沈叔叔说,我们一起保护父皇,还同我拉勾。”

阿念言罢,竖起了小指头,动了动。

陈翎凑近,“你这么喜欢沈辞?”

阿念点头,“沈叔叔教我读书的时候很有趣,同沈叔叔一起,练小木剑,背书,骑马,很累也很好玩,阿念就是喜欢他,他和别人不一样。”

陈翎略微出神。

—— 殿下,你又偏心我了。

—— 偏心,不可以吗?

—— 嗯,小心殿下把我惯坏了。

陈翎指尖微微蜷了蜷,稍许,思绪被耳边的声音拉了回来,“父皇,我是不是很懂事啊?”

童言无忌。

陈翎揽着他,“懂事,等你再大些,真正懂事了,父皇还有很多事同你说。”

“父皇能不能现在就说?”阿念眨眼睛。

陈翎摇头,“不能,你眼下要睡觉了,父皇看折子。”

“那我可以睡父皇这里吗?”

“可以。”

阿念乖乖躺好。

陈翎笑了笑,伸手去拿一册的奏折,却听一侧小小的脑袋一直在出声。

“做什么?”陈翎问他。

阿念伸手捂眼睛,“数羊羊,沈叔叔说,睡不着就数羊羊。”

陈翎:“……”

回京的路上,约莫再行了五六日,又有书信递呈到陈翎手中。

—— 沈老将军病重。

陈翎的目光在纸笺上停留了很久,许多事情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阿念原本伏在一侧认字,见父皇看一封信看了许久,便问起,“父皇,怎么了?”

陈翎遂才放下纸笺,看向他,“阿念,父皇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呀?”阿念凑到陈翎跟前,睁着大眼睛看她。

陈翎轻声道,“对你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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