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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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菀玉心口一紧,猛地抬头朝着支摘窗看去,可过了好片刻,那扇窗户都没有被人推开。她转头望着沙漏,沙漏里的沙已经滴完了,已经过子时了。

她蹙了下眉,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窗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传来。

清晨,月见推开门进来时,就见自家公主穿着昨夜寝衣,坐在屋中央胡椅上,头埋在檀木桌上睡着了。她一惊,上前小声叫了一声公主。

赵菀玉睡得不踏实,有声音一叫她就睁开眼睛,而且快速立了起来,待看见眼前人是月见,她愣了一下,旋即看向窗子位置。,淡蓝晨光从缝隙里射进来,这是已经天亮了。

“公主,你昨日怎么没上床上睡觉?”月见担心地问。

赵菀玉收回盯着窗户的视线,“看书看的太晚了。”

“那要不现在去床上趟一会儿?“

昨夜没睡好,赵菀玉脑袋有些疼,便应了声好。银质蝙蝠挂钩上的床幔取下,月见要退出去,这个时候,赵菀玉忽然叫了她一声。

“公主?”月见掀开一点水碧色床幔,看着菀玉道。

赵菀玉坐在床榻上,乌发垂在细肩,她眉头轻拧,过了一会儿冷静吩咐道,“你去帮我打听一下,”这地方她停顿了下,方才望着月见继续说,“打听一下齐二皇子这两日在干些什么?”

月见有些奇怪赵菀玉的命令,但还是按照赵菀玉的吩咐办事。过了两个时辰,赵菀玉从榻上起身,她一边伺候她一边说了她今上午打听成果。

“二皇子最近在忙维护洛城附近河道以及监督军械两件事。”垂在地上的床幔被月见重新挂于帐钩上,“不过昨日二殿下好像病了,今早天没亮就宣了太医去府上。”

赵菀玉轻揉额头,因为她方才并没有睡着,没休息好脑袋就有些疼,闻言按着额头的手放下来,看着月见,月见更加不明所以地盯着她,“公主,你打听齐二皇子,是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赵菀玉抿了抿唇,她只是想弄清楚刘徵没来的原因罢了,她不喜欢所有的线都在别人手上。

赵菀玉让月见继续关注齐二皇子的消息,他的病应该不严重,因为第二天就又去官署了,然后下午还离开了洛城,因为封州大营好像出了点事,封洲大营距离洛城快马加鞭来回一趟都要四五日,赵菀玉估计他要过上十来日才回来,不知该松口气还是烦躁这件事还没结束。

小半个月后,她听到刘徵回来的消息。

而这日,也到了雨神节,雨神节是齐国乃至天下各国都觉得盛大的日子。四百年前,现在天下的许多国家都不存在,当时土地上的大魏连续干旱数年,饿殍无数,有一年的九月二十七,天降大雨,从此旱灾消失,当时的百姓就把这日称作雨神节。如今很多国家的人都是当初魏人的后代,虽大魏不在,但每年过雨神节,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的习俗绵延了来。

“菀玉,你就不想去外面逛一逛吗?今日可热闹了。”不过赵菀玉不打算去逛洛神节的灯会,一是不怎么感兴趣,二是待在府中更安全。

宋漓书知晓她不会去,先来了一趟她府上。

赵菀玉正欲婉拒她的好意,余光瞥到月见脸上隐藏的期待,她斟酌后改了口,“我去。”月见想去,再者说她还是没死了离开齐国的念头,说不准出去看看能寻到些机会。

“那我们快走。”宋漓书说,说完了她又看向赵菀玉,“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就在府中,赵菀玉衣着简单,藕荷色半臂配一条素色襦裙,头发也只用一根玉簪挽了个发髻,既然要出门,这身衣服就不大合适,因为九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外面又没有暖炉,这身衣服便偏保她去里面换了条天水蓝带团花纹交领襦裙,重新梳了头发,又披了件浅碧色披风,这才跟着宋漓书一道出了门。

赵国也过雨神节,不过赵国都城气候干旱,若是开花灯会,花灯目不暇接地挂在街头,吹上一阵大风,很容易引起火灾,所以赵国庆祝节日不办灯会,而是篝火会,寻那种没草木的旷地,燃烧起几个火堆,载歌载舞,狂欢不宿。

所以这也算是赵菀玉第一次看到这么盛大的灯会,就算她性格沉稳冷静,可不过十六岁,很快就没街头没见过风景吸引了。

她现在站在一小摊贩前,看老者用褐色砂糖吹出形态各异的动物,这个时候,身侧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叫“俊羽。”俊羽是宋漓书夫君的名字,宋漓书夫君和她们一道。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赵菀玉侧过头来,见到一张不陌生的脸,那人见她看过去,叫了声音菀玉公主。

对方穿了见淡青色衣袍,面庞白净,姿态雅致,一双桃花眼微微含着笑。赵菀玉点了下头权当打招呼,“顾大人。”

宋漓书瞧见来人也愣了下,而后嘴角咧开一抹笑,“好巧,顾大人也来逛灯会埃既然遇上了,我们一道走吧。”说完话,她瞥了眼赵菀玉。

赵菀玉神色淡淡,看不出她的想法。

顾淞也看了一下她,然后对着宋漓书应了声好。

接下来四个人一道走,其实一开始赵菀玉挨着宋漓书的,但走了一段路后,她就挨近她的夫君,走在了赵菀玉前面几步,所以现在距离赵菀玉更近的反而是顾淞。

约莫两刻钟后,几人到了花灯树下,传说,花灯树上挂花灯,花灯树会把人的心愿带给雨神大人,雨神大人会保佑许下心愿的人如愿以偿。

赵菀玉入乡随俗,选了盏花灯写上心愿,挂在花灯树上。不过现在时间虽然不晚,但也不早,花灯树下方位置快挂满了,而几根将花灯挂高的木杆如今都在别人手里,赵菀玉找了好几下才找到个空隙,她踮起脚伸长手,试图将手上的花灯挂上去,可试了好几次,每次都差一点点,才能碰到那根树枝。

就在她准备扭头看一看有没有空出的木杆,这时候,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我帮你。”说话间,顾淞伸出手拿过她手里的花灯,既然他要从她手上接过花灯,指腹便不由自主碰到了她手指,赵菀玉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顾淞接过花灯,轻轻伸手就将花灯挂在了她看中的位置上。

“多谢。”赵菀玉说。

顾淞刚刚接过花灯的手背在背后,指腹轻搓,他低着头看着赵菀玉,“不谢。”

赵菀玉本就是姝色丽容,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大美人不管是做什么,都是好看的。而顾淞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他的美是那种温和清淡的美,像拂面的春风,初看可能并不惊艳,但再看却很容易令人沉溺的温柔。

如今那两人隔着半米距离,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真是颇为赏心悦目,赏心悦目到赵九觉得身边凉飕飕的。他瞥了眼身边脸色冰冷望着那处的殿下,忍不住搓了搓自己冻出鸡皮疙瘩的胳膊。

然后就见自家殿下臭着脸转过身,大步往其他方向走去,赵九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赵菀玉若有所感,扭头往东侧看去,可是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她皱了下眉。

“你在看什么?”顾淞好奇地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没什么。”赵菀玉收回目光,见宋漓书的花灯也挂好了,她叫住她,“漓书,我要回去了。”

宋漓书啊了一声,抓住她胳膊,“还这么早呢。”

“我有些累了,你们继续逛吧。”赵菀玉语气温和,可毫无转圜之机。

宋漓书知道不可能留下她了,只好说了声好。这时候,顾淞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也想回去了,菀玉公主,我送送你吧。”

“不必了。”赵菀玉的态度客气有礼,“顾府和我方向不同,就不劳烦顾大人了。”

“我……”顾淞还想说点什么,赵菀玉先一步道,“我先走了。”话说完,便果断利落转身,带着月见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顾淞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跟上去。

马车停在僻静的地方,车夫等候多时,赵菀玉上了马车后,他一扬马鞭往公主府驶去,赵菀玉合上眼眸,闭目眼神,马车约莫行了一刻多钟,忽然重重颠簸了下,赵菀玉和月见险些往前跌倒,好不容易坐稳,月见掀开车帘,“陈叔……”话还没说完,月见双眼一闭,往旁边倒去。

赵菀玉眼睛倏地睁大。

一刻钟后,二皇子府的马车停下,赵九驾着车,来的那个侍卫对着他耳语了几句,赵九脸色稍变,掀开车帘对着自家殿下低语了几句。

刘徵听完,立刻道:“去城南……”话还没说完,他忽地闭上了嘴,脸上神色变化莫测,好半晌,他重新在椅子上坐好,吩咐赵九,“回府……”

这个答案让赵九愣了愣,他疑惑道:“那菀玉公主……”

刘徵抬起头,他脸色又臭又冷,半晌后,他没什么感情地道:“太子不顾邦交,掳掠赵国公主……欺辱,这事一出,太子本就不稳的位置从此更是岌岌可危。”

刘徵敛眉沉思,说不准结果会更好些,赵菀玉性格不会坐以待毙,可今日太子派的人是身边的高手,她那寻常功夫肯定跑不掉的,指不定她还会鱼死网破。

若是真的死了,他或许也不会老是梦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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