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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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 还有多远才到呀?”

上平天洞苗王寨的路不好走,加之走的还是捷径,上山的路别提有多崎岖了, 一路上烨儿都被乌抱怀里,连东升都被绑了半条胳膊的贵拉一路着前行。

走走停停, 爬过山峰越过山涧, 于梵梵看着入目所及之处除了山还是山,她累的呀, 忙就问带路的乌。

“阿姐不急,马上就到了, 再翻过这片山,过了山梁就是平天洞了,怎么阿姐累啦?不然我们歇一歇?”

于梵梵顺着乌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认命的叹气, 抬手锤了捶腿,有气无力的朝着乌摆手, “不了, 还是赶紧的走吧。”,要不是自己一路从京都城走到西南经历过了磨练, 眼下走这路,她得跪。

这平天洞的苗王寨难怪得隔着三江城近却迟迟没被灭掉, 苗疆也敢把王寨设立在此不挪窝, 感是易守难攻啊。

等差不多都走到了申时中的样子, 终于,于梵梵一行才跟着乌跟贵爬上了平天洞,看到了那像是坐落在山腰,其实却是坐落在山顶, 背靠山,前有地,边有水,且被云雾包围着的苗王寨了。

“阿姐你快看,那就是我们寨子了,阿姐快走。”

于梵梵震撼于眼前所见的美景,整个人都被吸引住了目光,此处苗王寨比起上辈子自家外公他们的苗寨,可要美丽到哪里去了!

直到边上传来乌的声音,于梵梵才猛地回过神来,心神都没能从美景中收回,只呐呐的回答着好,脚下步伐却不慢,紧跟着乌与贵,越过山顶的大片农田,经过自高山而下流淌的瀑布小溪,走过不知矗立了多少年的风雨桥,终于站在了苗王寨的寨门跟前。

而这里,打从于梵梵跟着乌他们爬上平天洞的那一刻,已经收到了消息的苗王,就带着族里的长老们在此等候多时了。

自寨子大门开始,分列两排站着的都是水灵灵的苗家阿妹,身上穿的是苗家重大节日,或者是族中来了贵客时才穿的礼服,头上、手上、脚上、脖子上,全都是闪亮亮的银饰,她们的手里则纷纷举着牛角,瞧着这架势,于梵梵这个半苗自然懂啊。

对方这是把自己当成了贵客,在执行苗家待客的最高礼仪拦门酒呢!

“娘亲?”

“姐?”

于梵梵看到熟悉的一幕心中正感慨,身边的俩小家伙见状却什么都不懂,看着打扮浓重的漂亮姐姐们,听着门内笙鼓齐鸣的苗疆迎宾曲,两小只都懵逼极了。

“没事,大家这是在欢迎我们呢。”

于梵梵笑着安慰自家两小只,不等她上去一手牵一个,那些水灵灵的阿姐阿妹们,在苗王笑眯眯的大手一挥之下,纷纷捧着手里的牛角杯,嘴里唱起了劝酒歌,脚步轻盈,翩翩起舞的就迎了过来。

被一大堆盛装打扮的美女围绕,一个个热情的唱啊跳啊笑啊,还纷纷争先恐后的举着斟满酒的牛角杯往你嘴边送,自己要是个男滴,绝对心花怒放,可惜,她个死颜控,居然倒霉催的是个女滴。

罢罢罢,美人恩啊,苗家最高待客礼节啊,于梵梵一解思乡愁绪,就是一个字,喝!

“别急别急,慢慢来,我喝,我喝……”

酒未入肚,人先醉;本人不急,乌先急;

“阿姐,你能不能喝?”,明知道自己这样问是不对的,可架不住有点担心。

于梵梵却不知少年的担忧,小巴掌一挥,豪气云天,“我没事,我可以!”,转头人又继续喝她的去了。

爽朗的苗家妹子就爱看到这般同样爽朗的人,手里的牛角杯送来的频率越发的频繁,边上东升跟烨哥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看着他们的姐姐(娘亲)豪爽的跟个男人似的,完全变了个人,舅甥俩整个人都惊呆了,小嘴巴都蓦地张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有位领头敬酒的阿妹,见到两小如此模样,心下好笑。

来者都是客,还是贵客,客人不分年龄大小,见到呆呆的两小只心生欢喜,这位领头的阿妹从边上姐妹们手里换了个酒壶,重新取了两只小牛角杯,又从姐妹俩手里捧着的小木桶里舀了满满一杯,笑眯眯的就朝着两小只走了过来,嘴里还唱着两小只听不懂的劝酒歌。

东升……

烨哥儿……

那头已经被水灵灵妹子们包围了的于梵梵哭笑不得。

酒喝到嘴里,于梵梵就知道,这是苗家人自己酿的酒,度数不高,可度数再不高,那也不能给小屁孩们喝呀。

于梵梵赶紧忙里偷空的大喊,“阿妹啊,孩子还小,喝不得酒哩,你放过他们,放着我来!”

看这话说的,还是纯正的苗语,这急切的态度急切,听得阿妹嗤嗤直笑:“阿姐放心哩,阿妹晓得轻重,这是甜酒了,不醉人。”

听说是甜酒,于梵梵伸出去的尔康手果断收回,那玩意小崽崽都能喝。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两小只,见娘亲(姐姐)居然这么轻易的就不管自己啦?舅甥俩诧异,直到嘴巴里被眼前漂亮的阿姐喂进了甜酒,嘴里米粒跟甜水在舌尖化开,两小只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牛角角里头根本不是酒,就是温热的甜甜粥啊,别说,还怪好喝哒!

没喝过酒酿的两小只都不用喂了,本身赶了一阵路的他们就渴了,被抱着也渴!这会子有甜甜的米粥水喝,舅甥俩可不就一个劲的埋头狂造。

后头的苗王跟一干迎客的长老们,看到于梵梵跟两小家伙都如此上道,心里也满意了三分,他们苗家人的拦门酒,可不是什么人都喝得的喲,不错不错,这细妹跟两小都不错。

一顿拦门酒,硬是把妹子们手里的牛角杯都喝光了,于梵梵才算解脱。

妹子们笑着唱着退场,苗王带领着一干长老便哈哈大笑着上前来。

“哈哈哈哈,贵客临门,贵客临门啊!细妹一路辛苦。”

“王客气,各位长老客气。”

双方见礼,对于于梵梵这个给了他们苗疆盐,解救了他的命,还间接保护了他们一干苗疆阿郎的细妹,代濮桑昌热情到不行,最高迎客的拦门酒拿出来了不说,还直接就把于梵梵往寨子最中央的王楼领,可见有多给于梵梵面子。

“细妹这边请。”,苗王亲自带路,于梵梵受宠若惊,跟着回礼,转头就准备拉上自家俩崽儿跟上。

边上的乌见状忙道:“阿姐前头走,东升阿弟跟烨儿娃交给我,我来照看他们。”

见这位少年嘴里说着,手上还贼贴心的掏出绢帕给俩小擦小嘴,还跟贵吩咐,他俩一人抱一个,还小心的把孩子以背对前,很懂得喝了酒酿不能吃风的忌讳,很会照顾孩子的样子,于梵梵放心了,笑着朝乌点点头表示道谢,这才抬脚跟上了前头还在等待自己的苗王步伐。

“细妹看看我们这苗王寨如何?你看,这边是长街,这边是寨子里的粮仓,那边是牛圈,再过去那边还有一大块广阔的晒场……”

代濮桑昌一边引领着于梵梵,一边笑呵呵的跟于梵梵介绍着,于梵梵虽然很是了解苗寨的一切却也不嫌烦,笑眯眯的听着,还时不时的点头应和。

一切都很好,唯独在去往王楼,路过一些族人居住房屋的时,听到里头隐隐绰绰传来的哭泣,于梵梵有些诧异。

“这是?”

于梵梵下意识就把心底的疑惑问出生来,前头领路的代濮桑昌一听,先是一僵,随后苦笑。

“不瞒细妹,这些人家,都是前日里那些为了护我这个无用的王而牺牲勇士们的亲眷,他们痛失亲人,加之我们苗家的风俗,在外横死的族人……唉!”

听苗王这么一说,于梵梵懂了。

看来这边的风俗,跟上辈子自己所知的苗寨风俗差不多。

在苗寨,正常在家死亡的,老人要睡灵堂、做法事、选日子、后下葬,便是早夭的孩童也自有一套丧葬准则,唯独这在外横死的人,家门都是不能进的,因为横死戾气重,那是随死随埋,没有选日停灵,更没有什么法事隆葬,这也就是明明前个才有人牺牲,照道理这几日都该有丧礼,乌这个少主本该忙的不得自由,没时间下山才是,可他偏偏下山了。

本来的好心情,在听到那些哀伤的低低啜泣时瞬间烟消云散,那些哭声,苗王眼中的仇恨,这些都让于梵梵明白,此时此刻的自己,再也不是生活在那和平的现代了啊……

“细妹走,这边请。”

走神的于梵梵被已经整理好心情的苗王唤回心神,于梵梵僵硬的笑了笑,点头,再次跟着苗王走,一路顺利的来到了王楼,众人鱼贯而入进入了议事厅。

身为贵客,于梵梵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大长老的上首,位于贵位左手最上方,就连俩不知事的小娃,苗王他们也慎重的对待,把他们安顿在了于梵梵身后的矮榻上,边上还摆了个热腾腾的火盆,足可见对方对待她的态度之重。

“王如此盛情,阿梵受之有愧啊。”

“诶!细……阿梵是吧?阿梵是我们苗寨的贵客,怎么慎重招待都不为过,阿梵不要跟伯伯客气。”

代濮桑昌也是人精,听到于梵梵特入乡随俗的自称还是苗家名后,他也立马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加上心里那点子思量,想到马上要跟这位贵客谈的事情,代濮桑昌笑的越发热情不说,还忙套上了近乎,连伯伯都自称上了。

于梵梵却受宠若惊,人家再怎么接地气,那也是统领一方的霸主,是王啊,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外族人,还喊人家伯伯?

“不敢当,不敢当王您如此,阿梵受之有愧。”

“哈哈哈哈,没愧,没愧!阿梵你连我们苗疆的的名儿都有,怎么这会子还把自己当外人自谦上了呢?这就不像我们苗疆人了哟!”

于梵梵……

她倒是想当苗疆人来着,可这一世,她这一身的骨血,没沾到一点苗疆的边呀!

瞧着下头于梵梵笑的尴尬,直爽的代濮桑昌也没打算兜圈子,干脆的开门见山。

“阿梵啊,你人虽不是我苗疆人,可本王看你魂却是我苗疆魂啊,如若不然,你也不会一而再的偏帮我们的不是?”

这倒是!于梵梵点头。

代濮桑昌见状笑的畅快,“既然阿梵也把自己当我苗疆人,眼下有一桩事情,本王想跟阿梵你商议。”

“呵呵呵,既然我王当阿梵是自己人,王尽可言说。”

“哈哈哈哈,好!”,代濮桑昌一拍身边的座椅扶手,“阿梵就是爽快!不愧是我苗疆人!”

于梵梵看了看如此直白草率认亲戚、认族人,也不怕自己是个探子的苗王,又看了看边上同样一脸笑眯眯看自己,临了还不忘了朝着她悄摸眨眼睛的乌,于梵梵只能是一脸讪讪的笑。

就听上首的代濮桑昌继续道:“既然阿梵爽快,那本王也就明说了。也不是别的什么事,就是上回阿梵给乌这臭小子带回来的盐……”

“盐?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代濮桑昌忙就摇头,赶忙抬手朝着于梵梵压了压,示意她别急,脸上的笑容却一点没变。

“没有!什么问题都没有!阿梵别着急,你给臭小子带回寨子的盐不仅没问题,相反的还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我们偌大的苗疆,九洞三十八寨万万族人,以前没有谁见过这样好的盐。”

这话苗王说的感慨唏嘘,边上的长老们听了却纷纷激动的响应。

“对对对,特别好,好的不得了!”

“雪白雪白的,老汉我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好的盐。”

……

长老们七嘴八舌,纷纷附和的同时,这些中年汉子还有老头们,都一脸激动的看向于梵梵。

听到他们这么说,看着他们的表情,于梵梵心里也跟着动容唏嘘,面上表情却不变,“东西好就好,只要大家不嫌弃。”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怎么敢嫌弃?”,代濮桑昌急忙表态,“不瞒阿梵说,今日伯伯盼得你上门,赶着这个机会,伯伯便是厚着脸皮也想求你一求,就是不知道阿梵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代濮桑昌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特别过份,可为了他们整个苗疆的安稳,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厚着脸,来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他也是心虚愧疚的。

他甚至还想着,若是可行,这阿梵细妹崽崽若是愿意把这个盐方子给他们,便是倾其他们苗疆所有,他们也会报答的。

见对方说的扭扭捏捏,一改刚才的直爽模样,特别是说到了最后,这位苗王居然犹豫局促起来,一副不知怎么开口的模样。

聪明如于梵梵,看到苗王身边的乌,已经眯着眼睛看着他家王父与几位长老眼里都冒火了,再结合苗王刚才说的那番话,于梵梵几乎是立刻想明白了什么。

本就给了他们,本就没打算藏私,于梵梵笑的云淡风轻。

“那提纯的方法,我是当着乌跟贵的面亲手演示过的,既然当初给了你们,我就不打算收回,王,若是这个提纯的方法对苗疆有用,您尽可拿去。”

“真的吗?”

此言一出,代濮桑昌激动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下头的于梵梵,连边上的长老们一个个的也瞪大了双眼,眼中全都是惊讶。

毕竟他们开口提归提,却万万没想到,于梵梵这个大齐的弱质女流,居然想也不想,什么要求也不要的,就这么着把价值万金,甚至可能改变他们整个苗疆格局的宝贝东西说送就送啦?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长老们一个个的激动坏了,其中位于于梵梵下手坐着的这位,看着最年长的,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老年斑的老头儿,激动的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喜极而泣,嘴里还喃喃有词。

“苍天有眼,虫神佑我苗疆,虫神佑我苗疆啊!有了这个方子,我们就可以跟山下的大齐人谈判,让他们再不许捏着我们吃盐的路子,我们的儿郎族人,再也不必为了一口盐而流血送命啦,虫神佑我苗疆,虫神佑我苗疆啊……”

这话,于梵梵听了却皱眉。

看着上头激动不已的苗王等人,视线掠过满眼歉意自责,同样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乌,只定定的落到了苗王身上。

“王,这位长老的话是什么意思?您是指望着,用这张精炼食盐的方子去跟大齐谈判,来换取以后苗疆的盐路,解决苗疆上下吃盐的问题吗?”

听到于梵梵冷静的声音,苗王等人从欢喜中醒过神来。

察觉出于梵梵的语气不对头,苗王等人收起了脸上的笑,看着于梵梵颇为不解。

“阿梵可是不愿意?”

“不是!”,于梵梵摇头,“王,不是我想泼大家的冷水,实在是,王若是想让大齐放开对苗疆的挟制,打开盐路,从此以后让族人们吃盐无忧,光靠一张精炼食盐的方法怕是不大现实。”

“此话怎讲?”

“唉!大家有所不知,我那精炼之法虽然好,可王你们不知道的是,大齐也并不缺少精盐吃,大齐的朝廷,还有贵族,他们也并不缺少精炼的方法,即便他们手里的比不得我们手中的这一份,却也不会差多少。

我刚从京都来,别的不说,曾经我的家里,连下头伺候的婢女仆人,他们都可以用上等的青盐刷牙漱口,更不要说吃的是比着查不了多少细盐了。

如今流通在三江城的那等粗盐,不过是大齐平民百姓所吃,所以大齐并不缺这么一张精炼的方子,这是其一。”

“莫不是还有其二?”

“对!”,于梵梵接着又道:“其二便是,王啊,您知道的,我们苗疆的地理位置,咱们这里没有盐矿盐井,也不靠海,吃盐都得靠外头运进来,加上道路险峻崎岖,运进来的盐价格都比山外头贵上许多,在没有先决条件下,没人会做亏本的买卖,这样的情况下,您难道就指望一张方子改变苗疆万民吃盐的问题?不是我要扫大家的兴,实在是……”

她没法笑这些人的坐井观天,实在是,他们啊,祖祖辈辈都被困在山里,太纯粹,太质朴,更是因为迫切的想要改变现状,所以病急乱投医了。

自己能理解这份心情,却是不赞同他们的做法。

许是心底里对故乡的思念,又或许是骨子里对苗人的那点子天然的亲近吧。

明知道眼下这个场合,自己接下来的话不该说,于梵梵依旧是一个冲动之下的说了,便只是想着刚才来到王楼时,自己听到的那一声声的悲切哭泣,她说了。

“王,还有各位长老,若是你们真的想要改变眼下苗疆万万族人吃盐的问题,想要从今以后族人不再流血,亲人不再哭泣,不再两败俱伤,我们唯一要走且能走的路,只有跟大齐和谈,以整个苗疆为底气的跟他们和谈,大家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订盟约,可互通有无,开互市,相交换,共利益,只有双方都共赢,互相牵制,互相得利,才是苗疆能打开盐路,再不受地域与大齐威胁的根本出路。”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不,大齐人心坏,杀我族人,欺我祖辈、子孙,我们与大齐势不两立,绝不可能握手言和!”

“对,我们跟大齐隔着血海深仇,比比都是血泪,绝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

“对,绝对,绝不!我们苗人都是有脊梁的,绝不跟黑心的大齐人妥协!”

……

短暂的寂静过后,那位须发皆白的长老最先醒过神来。

搞明白了于梵梵的劝解是什么后,这位顽固的大长老立刻就爆了,全身心都写满了愤怒与抗议。

随着大长老一爆,剩下的这些个长老们,祖祖辈辈,乃至他们自己可能都在大齐人手里吃过太多的亏,一个个的忙就跟着响应,王楼大厅中的场面顷刻间一面倒了起来,连苗王都没有说话的机会。

见到如此群情激奋,于梵梵叹气,她就知道!

缓缓上前,于梵梵轻轻福了福身,以示歉意,最终所有想说的话,全都化为了一句,“抱歉各位,是我失言了……”

“唉!阿梵莫要如此,我们并不是针对于你。”

于梵梵可是他们的贵客,他们的火气也不朝着她去的,为了怕于梵梵误会,代濮桑昌急忙解释,于梵梵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笑容有些悲哀。

代濮桑昌见了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阿梵啊,不是所有的齐人都跟你一样!即便我们愿意低头,可他们……”,难啊!

身为大家的王,代濮桑昌自然是不想看到自己的族人白白流血牺牲,自然是想要带领着族人丰衣足食,日子和顺,想要他们都有衣穿,有盐吃,肚子饱,日子美满,只是可惜啊……

场面再度陷入寂静,乌却忍不住了,他邀请阿姐回家可不是让阿姐来受气的,乌也顾不上这样的场合他这个少主不便插嘴了,忙就跳了出来解围。

“哎呀呀,王父,还有长老们,你们不说要好好招待我阿姐这位大恩人的么?我阿姐一路劳累上山来,待会晚上还要参加夜宴,娃儿们也都累了,王父,长老们,能不能让我阿姐先下去休息休息啊?”

被儿子这么一提醒,代濮桑昌一拍脑门,哦哦哦的醒过神来,“看我,看我,老糊涂了!乌,赶紧带着你阿姐去找你阿娘,让她安排阿梵的住处,好生招待。”

吩咐完儿子,代濮桑昌转头看着于梵梵,也没有端着苗王的架子,主动从上首走下来,还歉意的给于梵梵抱拳拱了拱手,“抱歉啊阿梵,刚刚是我们失态让你为难了,伯伯给你道歉。”

代濮桑昌如此举动,身后静默的长老们见状纷纷老脸一红,想起眼前的于梵梵虽然是大齐人,却也实实在在是他们的大恩人,而刚刚自己却那样不顾场合,还口不择言,这些长老们也纷纷羞愧,不好意思起来。

大家也没拿乔,更没有仗着年纪大就耍横,一个个的跟代濮桑昌一样,纷纷上来给于梵梵抱歉,倒是一副过去就过去了的直爽模样,反倒是让于梵梵不好意思了。

想想也是,他们世代在此跟大齐比邻而居,兴许为了盐都不知牺牲了多少族人,吃过了多少委屈,又怎么会因为自己这个‘外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轻易放下所有仇恨呢?那也不现实。

人家长辈都先低头了,于梵梵也不是小气性的人,连忙还礼,双方一笑泯恩仇,更何况还没仇。

于是一场尴尬在乌的化解下消弭无形,最后,于梵梵是被由阴转晴还满脸歉疚的乌,领着出了王楼的议事厅,直往王楼后头,代濮桑昌这个苗王居住的王庭而去。

在这里,于梵梵看到了乌的母亲,一位长得特别漂亮,温柔中带着感性与飒爽的超级大美人。

看到儿子带着于梵梵一行进门,早早得到了消息的辛久当阿漓,忙就带着在王庭当值的几位女族人迎了上来。

阿漓笑眯眯的看着于梵梵,热情的一上来就拉着于梵梵的手不放。

阿漓握着于梵梵的手不断轻拍着,人却看着边上自家的儿子,“乌,这就是你给阿娘拐回来的女崽吗?”

“阿娘!”,被阿娘打趣,乌嘟囔了一声,却没敢像是对待他王父那样对待亲娘,只能小声抗议。

被美人拉着的于梵梵,第一次在这位十五岁的少年身上看到了害羞,她还真有些稀奇,不过人家阿漓可不给她多欣赏的机会,只听美人温声道。

“好细妹崽崽,乌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阿娘在这里替他跟你道歉啊。”

被这位看着很是年轻,估摸就三十出头的美丽女性如此温柔对待,颜狗于梵梵有些沉醉,下意识的忙就摇头,“不,不会!”

乌却急了,“阿娘,你不要把我老底子都倒了出来,儿子以后还怎么见人呀!”

被少年清亮中带着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于梵梵回神,看着面前的大美人,心里感慨美人在骨不在皮,美到极致,年龄已不是问题,人都喜爱美好,颜狗不外如是。

于梵梵一把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笑眯眯急忙跟美人热切的自我介绍。

“这位阿婶,我叫于梵梵,您可以喊我阿梵,我都老大不小的了,崽儿都三岁了,可当不得您一声细妹崽崽。”

虽然美人叫的很好听,但是她皮还没那么厚好吧。

阿漓听了于梵梵的自我介绍,心说这细妹崽崽还有他们苗家名字呢?心中的喜爱又盛了三分,对待这个救助了自家的笨蛋崽儿,救了她那勇猛的王她的夫,还帮助了他们族人的好孩子,越发的喜欢感激,阿漓满脸都是慈爱的笑。

“好孩子,好孩子!你跟乌一样叫我阿娘吧,别叫什么阿婶,怪见外的!叫阿娘亲近。”

“阿娘是不行的,不合规矩,阿婶就好,还望阿婶别嫌弃阿梵。”

“这孩子!”,阿漓笑着嗔怪,临了却偏头暗暗睨了边上自家儿子一眼:“乌,都是你没用,瞧瞧你笨的,连给阿娘介绍你阿姐都不知道,现在好了,你阿姐不认阿娘,把自己当外人了吧,都怨你!”

祸从天上来的乌满口无言,他就知道!

唉!如此阿娘,想必也就只有他王父有福消受了,他是不行的!

悻悻的耸肩,把怀里抱着的烨哥儿往亲娘跟前一送,乌忍不住就嘚嘚。

“阿娘,您自己跟王父生不出阿姐阿妹来,见了谁都想抢回来自己养,不是我要批评你,您这样不行!我阿姐才不会上您的当!

阿娘啊,这辈子你想要细妹女崽还是别想了,不过嘛,喏,这孙孙你倒是可以提前摸一摸的。”

把完全听不懂苗话,完全傻乎乎,软萌萌的烨哥儿往美人娘跟前一送,怕被娘亲锤,也是看于梵梵这个阿姐跟亲娘相处很愉快,自己很放心的份上。

最怕母亲念叨的乌,心说自己还急着去找王父算刚才的账呢,忙朝着于梵梵大喊一声,“阿姐我先去忙,待会就来接你去赴宴昂。”

声音未落,人却已经麻溜的招呼着贵,连带的把东升也往亲娘跟前一送,领着他的伴当就闪人了。

被个软包子塞了满怀,阿漓果断的抱起懵逼的烨哥儿,嗔怪的又睨了远去的儿子一眼,这才转头笑眯眯的看着于梵梵,还有被推上前来的东升,开始了女人们之间的寒暄沟通。

这里的气氛可比刚才在前头王楼议事厅里好太多!

娘俩个一见如故,相处愉快,于梵梵把弟弟跟崽儿给美人阿婶引荐,想当初,美人阿漓那也是个学了大齐官话,就敢独身一人下山混迹大齐地盘的主。

哪怕后来生了乌后专心相夫教子,帮着丈夫做好这贤内助,再没踏出苗疆地域一步,阿漓的汉话虽然退步了,但还是会说的,乌的汉话启蒙还是她这个亲娘教的呢。

说的虽然磕磕绊绊,东升跟烨哥儿好歹能听得懂。

两个乖小孩老实跟阿漓见礼,得到了美人笑眯眯赐予的见面礼,想到丈夫特特通知下去,族人们为了阿梵这位恩人的到来,特意准备的长街宴,还有晚上的篝火祭,阿漓也没多耽搁时间。

示意身边一直没出过声的女族人端上来四个托盘,阿漓指着托盘里的东西对于梵梵道。

“好阿梵,都怪你阿弟那个臭小子不靠谱,磨着你上山来的匆忙,想必你什么都没有准备吧?这里是阿婶帮你们准备的衣裳首饰,阿梵要是不嫌弃的话,先去洗一洗换过衣裳,阿婶一会带你去吃席啊可好?”

嫌弃是不可能嫌弃的,于梵梵急急摇头。

看着跟前四个托盘里摆放的苗家特有的服饰,特别是自己跟前这两托盘里的衣裙跟银饰,于梵梵陷入回忆。

曾经,自己也有一套这样的衣服,同样是长苗的裙,蓝底黑红边,全身上下亮闪闪的银饰,都是几乎耗尽家底的祖传货。

像是自己的那些一身的闪闪亮亮,叮叮当当,都是她太外婆传外婆,外婆再传她妈,她妈再传她,从母亲处继承,当成嫁妆带出门,一代一代的累积,数量可观,豪横唯美,跟眼前所见的是那么的相似……熟悉的让她简直想哭,她又想家了。

“喜欢吗?”,耳边是美人阿婶温柔的询问。

于梵梵忙吸吸鼻子,把思念与眼底的酸涩努力逼回,抬头努力笑看着阿漓,“谢谢阿婶,我很喜欢,特别特别喜欢!”

“呵呵呵,好,好,喜欢就好,这些可是阿婶出嫁时所戴的饰品,后来跟你伯伯结婚,阿婶啊,就一直想生个细妹女崽来着,为此阿婶每年盼,每年填,如今这闪亮亮的银饰箱子都装不下了,只可惜阿婶日盼夜也盼的女崽就是不来。

阿婶啊,命不好,就只得乌这么一个臭郎崽,如今好了,臭小子带了你回来,阿婶这些叮叮当当的总算有了去处,阿梵啊,以后你就帮着阿婶好好穿。”

“阿婶,这么贵重,我……”,听人家这么说,她反而是不好收,不好穿了。

阿漓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却诚心喜欢面前的女崽,根本不允许于梵梵拒绝。

“别拒绝!好孩子,阿婶喜欢你,特别喜欢你!可恨你不是我的细妹崽,阿梵听话,别拒绝阿婶,那样阿婶是要生气的!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啊。”,怕于梵梵再拒绝,阿漓根本不给于梵梵再开口的机会,忙看向身边的族人吩咐,“阿碧,阿喜,快快带着阿梵去洗漱。”

被连连往外推的于梵梵,就只能跟着端上托盘领路的两位族人下去洗漱去了。

至于东升跟崽儿,她倒是想一并带着来着,不料才走到庭院,于梵梵都来不及安排,两崽儿就被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神出鬼没乌,给一把揽了过去,完全没给于梵梵开口的机会就给人抱走了。

待到于梵梵泡澡洗漱好,换上了崭新的苗家衣裙,戴上了饱含美人阿婶一腔盼女心的苗家首饰,被阿喜阿碧两人领着回到前庭的时候,亲自带着东升跟烨哥儿洗漱,还亲自给烨哥儿穿戴的乌,在看到自己脚边俩小娃惊奇的目光后,乌跟着转身,一眼便看到了身后那踏光而来,满身璀璨的……

“阿姐,你真漂亮……”,乌瞪大眼睛,看的入了神,嘴里情不自禁的低低呢喃着。

“臭小子,你干什么呢?马上外头就要开席了,你不赶紧招呼着小客人去赴宴,在这儿发什么呆?”

就在此刻,同样已经换了盛装打扮的阿漓从□□走了出来,看到呆愣愣的儿子,阿漓没好气的笑,想着刚才族人前来禀报的情况,阿漓赶紧催儿子带着换了一身苗服,看着越发亲切的孩子们去入席。

身为贵客,那可是不分年龄大小的,自然是要好生招待,落座尊位。

“阿娘,我这不是等阿姐么。”

被阿娘点破自己的失态,少年终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头掩饰刚刚的出神,不自在的抬手揉了揉鼻子,朝着亲娘嘟囔。

阿漓却不理儿子,很不客气,“你阿姐不用你,有阿娘呢,你只管带好你东升阿弟,跟烨儿娃就好。”

数落着儿子,阿漓直接走到于梵梵身边,双手拉住于梵梵的双手,拉着人转了一转,上下左右的打量一番,阿漓看的直点头。

“我们家阿梵果然就该是我们苗家人,你瞧瞧,这身打扮多漂亮,多衬你啊,是不是,阿碧、阿喜你们说?”

阿碧、阿喜她们自然是连连点头,笑眯眯的应是,搞的于梵梵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都。

好在那边的乌不甘示弱,忙出声提醒亲娘,“阿娘,您还催我呢,不是说好的要开席了么?还不走?”

得!崽儿还吃味了。

阿漓好笑,睨看儿子,连连挥手,“得得得,走,这就走。”

于梵梵被阿漓温柔的手拉着,一路出了王庭,往苗王寨中心的青石板街道而去。

这条街道是贯通苗王寨东西的主街,很宽,苗王寨每凡节日庆典,祭祀,或者是贵客上门要开长街宴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于梵梵一行出了王庭往南走没多远就抵达了地方,入目看去,整条街此刻都已经被点燃的火把照耀的灯火通明,街道中间是各色桌子拼接而成的巨大长龙,上头摆放的食物,则是每家每户精心制作的美味。

人多场面大,人心齐聚,欢声笑语,有着别样的异域风情,这是东升与烨哥儿从未见过的,惊的小家伙们忍不住张大小嘴巴,烨哥儿笑嘴里,更是一个劲的在哇哦哇哦个不停。

入目所及都是涌动的人头,忙碌的族人,看到于梵梵后,大家还纷纷停下手里的忙碌,抬起头来朝她露出善意的笑,孩童们在街面上笑闹欢喜,整个场面比过年时,在三江城里看的元宵等会还热闹。

就在这时,抱着烨哥儿走在前的乌,蓦地回头紧走两步,抛下身边牵着东升手的伴当贵,朝着身后一脸回忆动容的于梵梵大喊,“阿姐你快快随我来,你是贵客,要上坐的。”

于梵梵瞧见前头的乌,一手抱着自家崽儿,一手遥指着东边的尽头长桌宴席龙头的位置,就站在灯火通明之下遥望自己,于梵梵有些晃神。

只是不等于梵梵做出回答,她身边的阿漓却先一步答话。

“臭小子,你自己先去就是,你阿姐有阿娘招呼,用不着你!你快走快走,我自会带着你阿姐过去的。”

“唉!阿娘也真是的,太扫兴了!”

被亲娘堵的噎心,乌肩膀都耷拉了下来,浑身的欢喜劲都泄了三分,怀里被一直抱着的烨哥儿见状,小家伙也好玩的很,小大人般的抬手拍了拍乌的肩膀,满嘴都是安慰。

“阿乌啾啾,你别难过,烨儿最乖,陪你。”

乌看向怀里的小不点,呵呵了两声,拧了拧烨哥儿的小鼻子,乌无奈极了。

“小家伙,阿乌纠纠是什么鬼?而且本少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代濮乌桑,姓代濮,名乌,桑是我父!可不是叫细妹女崽的阿乌!本少主将来可是要结婚讨婆姨的人,怎么可能是阿乌?还有,小家伙,你要喊我……”

“喊你什么?”

就在乌严肃警告着怀里同情他的烨哥儿,准备纠正某崽儿嘴里的称呼时?

身后的阿漓已经拉着于梵梵走到了他的身边,刚巧就听了半耳朵,阿漓便忍不住的打断了自家儿子与小不点崽儿的谈话。

猛地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拧住烨哥儿鼻子的手蓦地一僵。

乌的脑袋如机器人一样,咔咔咔的翻转,看到又是亲娘,乌长声叹息,而后猛地抱紧烨哥儿,立马脚底抹油逃之夭夭,“阿娘,我好像听到王父在喊我,我去看看昂……”

看着撒丫子带着小点点跑远的儿子,阿漓止不住的摇头,“都这么大的人,马上就要成人讨婆姨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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